第3章 理解疼痛，消灭它（第2 / 3页）

慢性疼痛是一种过度自保的身心反应

研究人员把很多种慢性疼痛都称为“被误导的学习过程”（misguided learning）。你的身心试图保护自己免遭未来的危险，因此，它们学会了适应当前的疼痛。在这个过程中，两种学习发挥着关键作用：第一种是学习对疼痛的敏感，第二种是学习把所有的威胁（包括与身体无关的威胁）都解释成身体疼痛。

疼痛并不总意味着受伤或生病

很多有慢性疼痛症状的人都会发现，自己随时在等待下一次疼痛发作，随时在等待疼痛变得更厉害。你可能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，但你的神经系统一直在做这件事。这就是所谓的“疼痛敏感”（pain sensitiation）。例如，神经末梢的威胁检测器会变得过度敏感，只要感觉到压力、紧张、炎症的蛛丝马迹就会发出“出现威胁”的信号。大脑随时待命，准备接收这种信号。它会告诉神经系统优先处理这种信号，并通过“快速通道”迅速传向大脑。因此，随着威胁信号在身体和大脑之间不断传输，神经系统会越来越擅长应付疼痛。对于有些慢性疼痛患者来说，即使是无害的身体感觉（比如阳光照射在手上），也会被神经系统解释成“出现威胁”，然后产生剧烈的疼痛。

当然，不是每个慢性疼痛的患者都是这样。但确实有很多种疼痛都是由过度敏感引起的。你只需牢记，慢性疼痛是对某种真实威胁的夸张反应。原本是为了自保而存在的疼痛反应，现在已经变得过度自我保护了。慢性疼痛的频率、持续时间和强度，可能已经远远超过了身体受到威胁的程度。不过，人们总是会忘记这一点。因为，当你忍受疼痛的折磨时，你自然而然会认为，出现疼痛就意味着身体有了问题。但值得庆幸的是，知道了疼痛并不总是意味着受伤或生病，会让你少一些担忧，多一些安慰。

如果疼痛很严重，事后大脑就会来个“场景重现”，告诉你痛苦到底是什么样子的，分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，思考你可以做些什么来避免类似的痛苦。你会忍不住回想自己经历过的痛苦，也会一直担心同样的事会不会再次发生，事情还会不会变得更糟糕。

大多数人都认为，这种事后的反思和疼痛反应是两码事。但是，事后反思其实是自我保护过程的重要组成部分。疼痛在你的思维和记忆中留下了印记，这能帮助你从痛苦中学到东西，好让你将来主动避开类似的威胁。当然，你回想这些痛苦经历的时候一点儿也不舒服。不过，如果你知道了这些想法为什么挥之不去，等它们突然出现的时候，你就不会太过苛责自己了。如果你知道了这种想法频繁出现只是为了保证自己的安全，你就不会再相信脑海中浮现的“最糟糕的情况”了。神经系统也会在你毫无意识的情况下从疼痛中汲取经验。无论是什么样的伤害或疾病，即使是短暂的伤害或痊愈的疾病，都会改变神经系统应对疼痛的方式。身体不但会从伤害或疾病中恢复过来，还会从中汲取经验教训，并利用这些经验教训来预测未来。疼痛系统的每个组成部分，从体内的威胁探测器到大脑中的神经元，都会通过某种方式去适应周围的情况，以便将来能更快地检测出类似的威胁，更快地做出自保的反应。

从第一次感觉到身体上的疼痛，到解决问题、出现心理上的煎熬，再到应激反应、学习过程，这就是全套的自我保护反应。这套反应导致了每个人不同的疼痛体验。疼痛不光是身体的感觉，还是最复杂的人类体验。这就是为什么，疼痛会渗入你生活的各个方面，影响你的想法、感觉和行为。

总而言之，如果是要在紧急情况下求生，或是要应对短暂的疼痛，那么自我保护疼痛反应是一套很有用的系统。但不幸的是，帮助我们在危机重重的世界中求得生存的东西，正是让慢性疼痛变得如此复杂、如此持久的东西。现在，让我们来看一看，当自我保护疼痛反应转化成慢性疼痛时，你可以做些什么。

急性疼痛与慢性疼痛

为什么你会对疼痛越来越敏感

为什么过去体验到的疼痛会让你对疼痛更敏感？关于这一点，你得感谢神经系统的神奇能力—它能从过去的事里汲取经验。这种能力被称为“神经可塑性”（neuroplasticity）。简单来说，这就意味着神经系统会越来越擅长做它经常做的事。

神经可塑性对于学习新技巧是很有帮助的。比如，人们能学会玩杂耍，或者只用一条腿来平衡身体，就是神经可塑性的功劳。由于神经系统会从过去的事里汲取经验，所以大脑会越来越擅长解读它从身体那里得到的反馈，也会越来越擅长告诉身体该怎么办。就拿只用一条腿来平衡身体为例，神经系统会对“马上要摔倒”的信号变得越来越敏感，也会越来越擅长用这种信号来引起身体的反应，帮助你继续保持平衡。其实，神经系统之所以会越来越擅长应付疼痛，也是同样的道理。你反复体验到疼痛，会让神经系统越来越擅长检测威胁，然后及时产生自我保护的疼痛反应。但不幸的是，神经可塑性遇上慢性疼痛的时候可就不妙了。神经系统变得越来越擅长应付疼痛，只是意味着你会感觉到更多的疼痛。

关于慢性疼痛，你需要了解的第一件事就是，它不遵守上述急性疼痛反应的法则。如果你想提升自己缓解疼痛的能力，那么，最重要的一点就是理解“急性疼痛”和“慢性疼痛”的区别。

“急性疼痛”是对某种伤害或疾病做出的瞬间反应。就像我在前面提到过的，它最初来自身体受到的真实威胁，进而引发了一种合理的自我保护反应。在大多数情况下，急性疼痛是判断身体是否受到威胁的可靠指标。如果你的腿撞到了东西，你一受伤就会觉得疼。如果你把手放在滚烫的火炉上，皮肤靠近热源的地方就会觉得疼。通常来说，疼痛的强度和受威胁的严重程度是成正比的。受到的威胁越大，你就越会觉得疼。当威胁消失、身体痊愈之后，这种疼痛就会消失。简单来说，当你感到剧烈的疼痛时，你就知道自己的感官有多敏锐了。

大多数人，包括许多和你聊过自己疼痛经历的人，都认为“慢性疼痛”也是这么个工作原理。他们觉得，如果你患有慢性疼痛，那么你的身体肯定是受到了一种长期的威胁，因此身体会不断向大脑发出警报。如果你的疼痛变得越来越强烈了，那一定是因为你身体受到的威胁越来越严重了。

实际上，慢性疼痛根本不是这么一回事。慢性疼痛和急性疼痛有三个重要的区别：首先，慢性疼痛会让身体对威胁变得非常敏感。即使威胁非常小或者根本不存在，身体也会向大脑发送受到威胁的信号；其次，大脑会更容易把周围的情况解释为“受到威胁”，或是把某种感觉解释为疼痛。即使没有出现真正的危险，大脑也会做出疼痛反应；最后，反复感受到疼痛会让“痛觉”和“压力”之间的界限变得非常模糊，随便一个小问题都会引发全套的自我保护疼痛反应。

这三个区别就意味着，慢性疼痛不是判断身体是否受到威胁的可靠指标。你感觉到的疼痛可能的确反映了身体受到的真实威胁，但在很多时候，你的身体根本没有一点儿危险。慢性疼痛反映的是一种自我保护的身心反应，虽说这种自我保护意识显然有点儿过度了。如果你反复受到慢性疼痛的折磨，那么，你的身心会渐渐学会检测非常轻微的威胁，进而引发一系列的自我保护疼痛反应，用疼痛来引起你的注意。